栀子事
奚无声
2016-07-28 13:16

1

“他爸爸在工业园区开的涂料厂,妈妈原来在地税局工作,后来辞了职。两口子手里多的不说,千万资产总还是有的。”

“这些都是其次,关键是孩子要好。”

“孩子也好得很。剑桥毕业之后先是在北京的一家公司做财务总监,后来回南京自己创业。没拿他老子一分钱,现在小公司一样开得红红火火。”

“太优秀了,我怕瑞合又配不上了。”

“这个没关系,我去说。他妈妈也说了,只要女孩子没病没灾,模样中看,品行端正就很好。”

瑞合那时在灯下做着十字绣,邻居顾太太和母亲在院子里谈话。顾太太八十迈的语速和仿佛自备扩音系统一样的嗓门让她很难心无旁骛,就只好早早去睡了。

次日在拂晓时分醒来。天是潮湿清淡的琉璃色,东方微微有了一点白光。鸟雀的鸣啾从远处的高树上断续传来。 晨光渐露中,母亲依然在沉睡。进入更年期以后,她常常夜不能寐,辗转难眠。这是她睡眠质量最好的时候。

瑞合轻手轻脚地把衣服洗了,晾起来。有的衣裳没拧干,水珠嗒嗒地滴在瓷砖上。

天色又亮了一些。她捧了一盅早茶倚在门边。

邻家的黑猫慵懒地蹲在花墙上,祖母绿一般的眼睛里是倦怠的样子。墙边的牵牛好像笼着一层雾气,看不大清爽。

阳台上,小颗小颗的茉莉在晓色中待开,但已然有清冽的芬芳在翠绿枝叶间漫溢出来。倒是黑陶盆里的栀子,至如今仍不过支着一枚小小的花芯,长势不大好,怕是倒春寒的那一阵子受了寒气,又或是近来雨水旺盛,冲撞了它的脾性。

瑞合走过去,俯下身来细细地观看它。栀子是静静的样子,好像它也在吐纳,也在呼吸。看着看着失了神,好像缮杰也从边上慢慢走来,望着瓷砖上湿湿嗒嗒的水影,叫她:“瑞合,瑞合,沈瑞合……”

良久,花萼边一颗露水溜溜地滑下来,滴答一声打到花盆里铺着的蛋壳上,她才回过神来。

这时,天也大亮了。

2

顾太太安排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在大桥南路的咖啡馆。

此前,母亲到她房里征求她的意见:“瑞合,你要是不大情愿的话,我就去跟顾太太说。”

那时,瑞合已经换上一条素色的旧裙子预备出发了。

母亲从不强迫她,但对她的形单影只却忧心忡忡。这一点瑞合向来知道。她不想看着母亲在这样压抑的心情中加速风刀霜剑的衰老。于是只能佯装欢喜。但瑞合心里又在想,缮杰,你会不会怪我。

她觉得即使缮杰不怪她,她自己也有些鄙视自己。感情这种事,不怕真枪实弹,就怕阳奉阴违。

顾太太和那个男孩子早早地到了,都站起来迎接她。

瑞合落座之后就低头翻看手机新闻。一直是身边的顾太太在以一己之力活络着他们之间的气氛。有时候见瑞合良久无话,顾太太就努力地递眼色。瑞合却还只是以礼貌而有距离感的微笑回复着他们。

也许是引见工作结束之后红娘的使命就宣告完成,也许是觉得自己长者的身份不适合在年轻人的约会中久留。总之,一盏茶后,顾太太就告辞了。

顾太太走后,他说:“我叫岑煜文,你可能知道的,我做一点电子商务方面的工作。”

他用精炼简单的自我介绍郑重废除了先前顾太太那套长篇大论的推介。

瑞合唯有抬起头来和他四目相对。

刚才她还只能凭着余光,在他端起咖啡杯时默默打量他修剪整齐的指甲和中指上的银戒。现在都看清楚了。竖海蓝条纹的衬衫袖子松松地挽在手肘。眼睛里有年轻的锐气,但是被黑框眼镜勉强镇压着。平头。

以前瑞合一直想让缮杰留平头,用电推推出薄薄的鬓角。但是缮杰一直不肯。留着流里流气的长发,潦草的刘海遮住深深的眼睛。

但是现在的缮杰别无选择。牢狱之中不强制剃光头已算万幸。瑞合记得第一次去探监的时候,缮杰半晌都没有出来。最后抱着头出现在玻璃隔板那一边的他早已剃了平头。

以这个发型出现在她面前,缮杰显得局促万分。瑞合却觉得他那个样子比进去之前要精神和清爽。只是眼神里的神彩已经不同往日,如同凝固的沼泽。缮杰久久不说话。瑞合拍着桌子催他:“抓紧啊。缺什么,告诉我。谈话有时间限制的。”

端坐在咖啡桌对面的年轻男子当然不会是一个囚犯因为异怪的造型而抱头失措的样子。他来自贵族家庭,气度不凡。平头只会让他显得更加大方和干练。

岑煜文递过来一本书说:“顾太太说你喜欢花卉和诗词。我就给你买了一本诗集。”

瑞合在对缮杰的回忆中醒过神来,看到了桌面上的《花词》。她先是道谢,然后接过来翻看,忽又觉得不安,说:“不好意思,我忘了给你准备一份礼物。”

岑煜文微笑着摇摇头。

后来,岑煜文送她回家。瑞合让他在家附近的街道停车。下车后瑞合预备道别,岑煜文却也下了车来,坚持送她到家门口。黄昏时下了一场小雨,路面凹凸处残留着水洼,有皎洁的月亮倒映其中。她有时踩到水洼,听到拍击的声响才绕开脚步。

岑煜文问:“你有心事。”

瑞合走了几步,停了下来,转过身对他说:“我有男朋友。现在在徐州的彭城监狱服刑。”

岑煜文的眼神中有意外一闪而过。并非为这样一个其实不算罕见的事态,而是为瑞合斗胆说出的勇气。他没说什么,只是再次调整步行的频率,适应她的节奏,与她慢慢往前走。

行道树的落花在清凉的晚风里簌簌飘过。月色明媚清朗。

3

母亲本来在灯下读晚报,见瑞合回来就丢开报纸,一同来到她的卧室。

“怎么样?”

“还好。”

“有多高,讲话中听么,他送你回来的?”

……

“妈,我想休息了。”

母亲点点头,帮她带上房门。又说:“床头柜上有你的信。”

是缮杰的来信。封口有狱方拆封重粘的痕迹。因为不服从管理,甚至殴打狱警和同寝室的刑犯,缮杰被再次加刑。他让瑞合不要再等他。

她把信夹到岑煜文买给她的诗集里,放在枕边。

透过窗子,可以看到雨后天心里浑圆的月亮。廊檐下的黑陶花盆里,袅娜花枝微微摇晃。栀子依旧没有新的生长势头。

4

时日如水流淌,光阴在午后慵懒的穿堂风里逝去不回。

岑煜文没有再约她,顾太太也没有找母亲说这一档子事。瑞合感觉这样一次突如其来的相亲可以不了了之,烟消云散。但是在一天下午,岑煜文突然打电话约见她。

有别于往日的商务形象,岑煜文穿着宽松的印花T恤,浅蓝色的薄牛仔裤和款式简单的白色帆布鞋。他把瑞合拉到走道里说话。

他说:“顾太太晚上到我家吃饭。因为我母亲催得比较紧。我想,长辈面前,样子总是要做的,只能请你帮帮我。”

岑煜文递给她一只手袋,里面是同款式的印花T恤。

瑞合明白他的意思。

回到办公室继续打字的时候,瑞合感觉自己再也无心工作。好像隔板后面的同事都在窃窃私语。好友阿媛走过来哀怨地说:“英俊又多金,我怎么没有那样的命。”

后来他们一进门,岑煜文母亲就夸张地喊起来:“不得了,这姑娘跟我年轻的时候像得一塌糊涂。”

岑煜文父亲正在看法制频道,岑太太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啪地关掉电视并朝她先生嚷嚷:“一天到晚看这帮囚犯也不嫌晦气。”

他们为了逼真,一直牵着手。母亲说这话时,岑煜文明显感觉到瑞合的手在他的掌心里抖了一下,接着就沁出细密的汗液。

顾太太来迟了,为了罚她,谢媒酒一杯接一杯。

瑞合会喝,但是没什么酒量。岑太太拿过她的高脚杯就替她满上了,说:“都不是外人,醉了今儿就在这住下。妈妈我服侍你。”

岑煜文给瑞合挡了几回酒,生性豪爽的岑太太不高兴了,对顾太太说:“看见没,我说是白眼狼吧。这才什么功夫啊,媳妇就压过娘了。这要是过了门,我就得麻利地净身出户了。”说罢,做戏一样地抹了眼泪。大家都笑了。

但是瑞合后来真的醉了。岑煜文陪她到露台上吹风。

夜景美得像难以置信的童话,幻域虹影,流彩霓光,把人轻轻推倒亿万光年之外的浩瀚星球。尤其是大江对岸的新区,在灯塔逡巡的光束里变幻莫测,犹如难以企及的海市蜃楼。

在这车水马龙,花月春风的良辰美景中,瑞合的眼泪轻轻掉下来。

她伏在岑煜文怀中,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衫。

她的那些无助,矛盾和隐忍,他都懂得。但他没有一个开劝的立场,于是只能轻拍她的后脊,聊以抚慰。

5

缮杰穿着橘色的背心站在被告席上。

他留给瑞合一个模糊的后脑勺。瑞合不知道他的表情,他的心情。

瑞合在庭审现场严肃的司法气氛中如坐针毡。她听不清原告律师口若悬河的愤慨陈述,只是焦灼等待着审判长最后的裁决。她的那颗心都贴在缮杰的身上,乞求着高高在上的执法者最后的垂怜。

当然,这都是妄想。有期徒刑五年的结果在二审现场当庭宣判。

五年是什么概念呢。

他们人生中最灿烂的青春时光将被囹圄之灾轻而易举地抹杀。他们在此前还去城南看房子,慢慢地研究各种户型,计算着房贷的归还法则,憧憬着日后甜美的二人世界。她还寻找各种人脉关系,终于把他安排进了汽配一厂。

所有的工作和努力稳当下来之后,居然是这样大厦将倾的结果。

瑞合努力地握住座椅两侧的扶手,怕自己坐不住,会跌落下去。

休庭时,缮杰突然转过身,不顾警员的牵扯,想朝她的方向奔去。他的脸因为咆哮,憋成了绛色,青筋在额角高耸凸起。缮杰一遍一遍声嘶力竭地喊她:“瑞合,瑞合。”

她却只能在原地摇头,按捺住所有别离前的悲伤目送他被押解而去。

瑞合在这样沉重的梦境中醒来。睫毛被梦魇中的泪水粘成了饼状。像一把乌压压的小扇子。

岑煜文恰巧打来电话,关切地问:“酒醒了么,有没有好一些。”

枕边是他送给她的《花词》。里面夹着缮杰写给她的信。真是一种奇怪的搭配。

瑞合起身到窗边和岑煜文说了一会话。她惊讶地发现,窗外的青花盆里,栀子终于有了第一枚破苞的花朵。细小柔软,洁白无瑕,像少女温柔的心事。

6

岑煜文约她看了场电影。拿到电影票,瑞合才笑出了声。《十七岁仲夏》,这分明就是给高中生看的电影。岑煜文说:“小成本片,不过票房还不错。就当返老还童好了。”

故事情节是平庸但温暖的。

男孩在午后长巷的阴凉里打羽毛球。后来球飞到了邻家的屋顶上,就接了梯子翻墙去捡拾,却看到了坐在内室弹琴的女孩,并爱上了她。男孩就忘记了捡球,只是站在烈日下的梯子上呆呆地看着她,为此险些跌倒。女孩听到声响,回过头来。眼睛清澈如同夏夜星河,马尾辫在脑后摇啊摇。

瑞合的瞳孔一时无法聚焦,任由荧屏上的图像溃散融合成一片湖水。

瑞合十七岁的时候也扎着一根马尾辫,抱着一摞课本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普通的白衣蓝裙,却异常芬芳美丽。女生们羡慕她,男生们不好意思和她说话。

她在黄昏的时候坐在校门口一辆摩托车的后座上等待补课的同学一起回家。

缮杰和几个男生就径直向她走过来。

“谁让你坐这的。”

瑞合想下来,又被他拦住。缮杰就把她的命令和哀求都抛之脑后,载着她扬长而去。

他带她参加了圈里的一个聚会。

那一天,瑞合生平第一次学跳了POPPING。缮杰发起了生平第一次内部殴斗。因为有兄弟上来对她动手动脚,缮杰一扬手砸过去一个啤酒瓶。后来被大家群起攻之。

缝了近二十针后,瑞合陪他在医院度过了半个多月。

缮杰的母亲很早就去世,父亲远走他乡。叔叔除了逢年过节带他回家看望祖母以外,平日里几乎都想不起有他这号人物。

瑞合忘记了自己是如何瞒过母亲和老师,在学习、休息和照顾缮杰之间求一个平衡。她只能微微记得在母亲沉眠后的夜晚,她会拎着保温桶蹑手蹑脚地走过客厅,在月光里缓缓地打开门,然后冲着医院奔去。天上悬着高高的月亮,她的衣裾上沾染着栀子清淡的草木香。

缮杰道上的大哥来看过他,临走前当着瑞合的面丢下一句:“为女人伤兄弟和气,你小子这点出息就等着大牢坐吧。”

一语成谶。缮杰终究上了他的话——瑞合刚毕业那几年在私人文印社工作时,受了老板的欺负,缮杰差点卸掉别人的一双胳膊,年纪轻轻地就坐了牢。

瑞合初次探监时,缮杰说他只是想用尽他的所有来保护她,来爱她。说着说着就落下泪来,他一向是厌恶男人哭哭啼啼的,也从没在她面前这样软弱过。但那时他哭得一塌糊涂,并且努力挡住自己红肿的眼睛不让她看见。

瑞合知道,更多的时候,缮杰并不是那个圈子里的人。他愿抛弃那些江湖的规则,做一个普通的男子,全部只为着她。他是这样的单纯和天真,这一切只有她可以感觉。外人看到他的铠甲,他的铜墙铁壁,以为岿然不动,其实一触即碎。土崩瓦解后,他的那颗小小幼兽一般的心脏原形毕露。说到底,他才是需要呵护和疼爱的那一个。

但如今,她已然无法给予。

那场电影的结尾,男孩因为急病撒手人寰。女孩没有哭,只是整日不愿与人说话,独自来到海边,在涨潮的海滩上等待着大雾的消散。她相信,最终会有一座鲜花盛开的岛屿浮现在彼岸。在那里,男孩一直等待着她。

观众席里有年轻的情侣为此潸然泪下。

岑煜文在黑暗中轻轻地吻了她的耳垂。瑞合垂下眼帘,在曲终离散之前仓皇逃离。

7

二十一日是获准探监的日子。瑞合还是瞒着母亲偷偷请了一天假,搭上去徐州的火车。

她在火车上接到岑煜文的电话。

岑煜文叫她:“瑞合。”

她说:“对不起。”

岑煜文知道她要解释什么,于是提前阻止:“别说了。我知道,你有你的事要忙,我只是想提醒你多保重自己的身体。”

车窗外是即将进入成熟期的稻田,稻浪翻涌如同黄绿色的绸缎。远处是屋檐低小的农家,炊烟在徐风里飘摇飞散。大河流淌,石桥弯弯。在这样温暖恬淡的田园风光里,瑞合反而生出无言怅惘。即将与缮杰相见的欢愉心情亦为此消融。

缮杰竟也没有见她。他委托狱警传话,说不想再耽误她的时间。

瑞合在苦求狱警通传他未果之后,无力地坐在玻璃隔板前。其他犯人家属细密粘稠的话语像游鱼一样在她的耳孔间进进出出。瑞合突然觉得肩上的包很沉。里面有她给缮杰买的格子棉布衬衣和酱排骨,还有满满当当的等待和想念。

他统统都不要了,据她于千里之外。

谈话时间到了以后,又是屡见不鲜的别离哭泣。直到狱警催她离开,她才恍恍惚惚地从椅子上坐起来。

一出门,青天白日的晴光让她睁不开眼睛。

回到家,母亲在晚饭桌上问她:“今天单位工作忙么?”

瑞合轻描淡写地说:“还好。”

母亲猛地把筷子拍在桌上,厉声责问她:“你们单位什么时候迁到徐州了。”

瑞合默默地丢下饭碗,在灯下出神,细想了半晌,最后实在忍不住扑到母亲身上放声大哭,肩膀哭得一耸一耸。

母亲扶着她坐到沙发上,把她搂在怀里:“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哪有瞒得了我的事。从前给你宽松的空间,是希望你自主。而当你有了自主的权利,一定要选择一条正确的路,不要走得太辛苦,太难过。因为妈妈不想看到你难过。”

8

六月中旬,岑煜文闪电结婚。顾太太帮忙传来了请柬,说:“瑞合,煜文交代我一定要亲手递到你这。恋人做不成,就当交个朋友嘛。”

瑞合穿着他们初见时的那条裙子出席了岑煜文的婚礼。在一色盛装的名媛中被悄然淹没。但岑煜文的目光显然在搜索,犹如海底潜水艇的灯束,照到她这一树洁白珊瑚,就停了下来。

瑞合向他点头示意,岑煜文匆忙微笑后便被司仪拉走。

新人挨桌敬酒,即使岑煜文喝酒不上脸,瑞合也知道他喝多了。但在醉意中他还保留着优良的教养,帮新娘挡去一些来路不明的酒。

瑞合突然就想起那一天,在他家,他为她挡酒时说的话:“万水千山总是情,我替她喝行不行。”瑞合就笑了,亦有些惆怅。

后来,瑞合去卫生间,出门撞上了洗手台边用冷水浸脸醒酒的岑煜文。

他们在镜中相望,莫名的哀愁在这种对视中暗自汹涌起来。岑煜文走过来抱住她,语气里带着微微的哭腔,说:“我是真的喜欢你。但你总是把自己关闭起来,不让我靠近。我也不能强迫你。不然你会矛盾,会崩溃。”

缮杰爱她。但是他用不复相见的方式拒绝了她的等待,是出于不忍。

母亲爱她。但是她丢开手就怕她受伤,搂在怀下又怕她不会成长,是出于不忍。

煜文爱她。但是他不愿看到勉强的幸福成为痛苦的桎梏,封锁她,让她枯萎凋谢,于是独自离去,也是出于不忍。

这所有盛大的爱与不忍,她要怎么消受,她又何德何能。

9

她在雷雨的深夜阅读枕边的《花词》。这部史上名人写花的诗集好像也带着花朵的清香。压卷之作是一首写栀子的诗——南檐架短廊,沙路白茫茫。尽日不归处,一庭栀子香。

某个梦醒后清晨,瑞合忽然闻到泥土与花草的清香,就轻轻地走到窗前,怕惊扰了花朵的开放。晨光之中,栀子花瓣像银色的舞裙一样招展开来,圆润的花盘在微风中悠悠轻颤。硕大花朵优柔摇曳,仿佛散发着微光。微光之中,她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他们。他们爱他,甚至敲碎自己去雕琢这样的爱。

也许终无缘执手,却到底化作一尊明镜,让她看见那里面善纯的倒影。

在那倒影里,她种植了半亩花田,密密的栀子迎着日光发芽、盛放、凋谢。黑夜过后,白鸟又从山谷里衔来新的种子,花朵就这样一茬一茬地繁衍生息,轮回流转。

尽管时光漫漫,但瑞合知道,她从不孤单。

欢迎收看奚无声更多精彩故事:

到达

空庭

桃姨

西厢计

虚房子

栀子事

至若春和景明

窈窕女子

昭月却依然

青萍之末

鹿与雨林

池塘梦后

寒梅著花未

瓷悲

闺阁

归来

春蚕

美琴

筱家碧玉

白衣裳

静女其姝

镜花

浏览爱

《青丝》

下载客户端发现更多好故事
扫描二维码(仅支持ios/Android)
文章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客户端下载
联系我们
本文发表于每天读点故事App,版权及商务合作请联系:bd@tkpost.com 或 加微信gushi8244